极目新闻记者 李迎

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第三十四中学体育馆坍塌事故有了新进展。9月25日，极目新闻记者从遇难者学生家属、诉讼代理律师处得知，包括三十四中学校所在齐齐哈尔龙沙区时任区长曲文珣、学校原专职书记吴康延等14人被黑龙江龙江县检察院提起公诉。

2023年7月23日14时52分许，齐齐哈尔市第三十四中学体育馆屋顶发生坍塌事故，造成11人死亡、7人受伤，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254.1万元。据极目新闻此前报道，事发时三十四中女排队正在馆内训练，遇难者包括10名队员和1名教练。

2024年1月，黑龙江省政府事故调查组发布了《齐齐哈尔第三十四中学校“7.23”重大坍塌事故调查报告》，并在其中载明事故发生原因、事故性质等信息。调查组认定，这是一起因违法违规修缮建设、违规堆放珍珠岩、珍珠岩堆放致使雨水滞留，导致体育馆屋顶荷载大幅增加，超过承载极限，造成瞬间坍塌的重大生产安全责任事故。

极目新闻记者获得的一份龙江县检察院起诉书载明，被提起公诉的14人，因在项目投标和建设中的不同行为以及过往行为，被控涉嫌重大事故责任罪、国有事业单位人员失职罪、行贿罪、串通投标罪、虚开增值税专用发票罪等罪名。其中，时任区长曲文珣被指收受贿赂，违规插手项目招投标。

目前，遇难者家属正等待案件的开庭审理。其中一名诉讼代理律师称，该案或将于10月中下旬开庭审理，自己目前正在起草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文书。

图为体育馆坍塌事发现场（图据新华社）

工程多方无资质，6000袋珍珠岩违规堆放屋顶

记者获得的起诉书称，2017年6月，齐齐哈尔市教育建筑有限责任公司承建齐齐哈尔市第三十四中学校(以下简称“三十四中”)教学楼改造工程项目，该公司法定代表人李国君未履行安全生产管理职责，指定无资质的李国章(已因病死亡)担任项目经理、周荣发(已因病死亡)担任技术负责人。

李国章违规将教学楼改造项目中的体育馆屋顶维修项目，分包给不具备施工资质的被告人董想全。董想全未按照设计清除体育馆屋顶原基层和保温层，直接在原屋顶基础上做了保温、防水，致使体育馆屋顶严重超出荷载标准值。

事故救援现场（图据新华社）

2017年7月3日，三十四中与黑龙江龙至信工程项目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龙至信公司”)签订建设工程监理合同，龙至信公司指派被告人陈爱哲为总监理工程师，陈爱哲未按规定对体育馆屋顶维修的隐蔽工程进行旁站，未发现施工单位未按照设计施工。

2022年10月，黑龙江嘉美建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嘉美公司”)实际控制人被告人程子栋应被告人王迪、李仁宽施工团队要求，以嘉美公司名义投标第三十四中学校校园新建附属综合楼项目。程子栋未履行安全生产管理职责，允许王迪、李仁宽施工团队以该公司名义承建施工，并以嘉美公司名义与被告人张振凤为法定代表人的齐齐哈尔百众建筑劳务分包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百众公司”)签订劳务分包合同。王迪、李仁宽组建了以王迪为实际承包人、李仁宽为实际控制人、张振凤为劳务分包人和材料员、无相关资质的被告人董赫为实际项目经理、被告人刘奇兵为实际施工员的无建筑资质项目管理机构。

2022年11月，王迪、李仁宽未履行安全管理职责，在未取得《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的情况下组织施工团队施工。董赫向张振凤申请购进约6000袋珍珠岩，并将珍珠岩铺放在违法施工的地基上用于地面冻土层保温。

2023年4月，张振凤建议董赫将离场材料珍珠岩在施工现场堆放。董赫向时任三十四中专职书记吴康延请示，经同意后指使刘奇兵将珍珠岩运至毗邻体育馆屋顶堆放。刘奇兵指使力工于2023年4月末将约6000袋珍珠岩全部运至体育馆屋顶，同时盖压防水布和木板。张振凤未履行安全生产管理职责，未对违规堆放至体育馆屋顶的珍珠岩进行安全监管。

2023年5月11日，齐齐哈尔市住建局颁发《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2023年6月，被告人孙莹担任该工程项目经理，未在场履行安全生产管理职责，违反规定伪造在场信息实施考勤打卡。

2023年2月7日，三十四中与黑龙江省炳盛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炳盛公司”)签订建设工程监理合同，炳盛公司指派被告人高秀英为总监理工程师。2023年5月，高秀英进入施工现场后，未履行监理工作职责，发现施工单位未经批准擅自开工建设的违法行为后，未采取有效措施，未对施工组织设计中的安全技术措施进行审查。

2023年7月23日，三十四中体育馆发生屋顶坍塌的重大安全事故，造成11人死亡、7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人民币1254.1万元。经认定，事故直接原因为屋面多次维修大量增加荷载、屋面堆放珍珠岩及因珍珠岩堆放造成雨水滞留不断增加荷载，综合作用下网架结构严重超载、变形，导致屋顶瞬间坍塌。

2023年7月至12月，以上涉案人员陆续被抓获归案。

时任区长被指违规插手项目，并贪污受贿

起诉书载明，时任齐齐哈尔市龙沙区区长曲文珣违规插手三十四中新建附属综合楼项目。2022年初，被告人王迪找到曲文珣请托帮助该项目，曲文珣要求吴康延对王迪中标工程项目提供帮助。王迪于2023年春节前在曲文珣办公室将现金10万元交给曲文珣，2023年6月18在齐齐哈尔市龙沙区中环嘉苑小区曲文珣车库门前将现金50万元交给曲文珣，共计60万元。案发后，赃款已收缴。

而在项目前期，曲文珣也参与了项目的围标串标。2022年初，王迪、李仁宽通过曲文珣协调时任三十四中党总支书记、校长吴康延内定由其团队挂靠江苏大汉建设实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大汉公司”)承建新建综合楼项目，由被告人李仁宽、刘洪毅组织围标为顺利中标，王迪协调吴康延违规聘用由李仁宽推荐的齐齐哈尔全过程咨询有限公司为招标代理公司，该公司明示两名代表照顾大汉公司。

2022年7月，王迪、李仁宽团队挂靠的大汉公司因被举报存在信用问题，被齐齐哈尔市公共资源交易管理办公室取消竞标资格，已无实际中标可能。2022年8月24日，公管办问询三十四中是否按中标候选人排序名单顺延，吴康延为确保王迪、李仁宽团队中标，未选择顺延，决定流标后重新招标。

2022年10月，被告人王迪、李仁宽团队挂靠嘉美公司再次参与竞标，被告人刘洪毅与被告人程子栋组织被告单位黑龙江嘉美建设有限公司、黑龙江百拓建筑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等公司参与围标并串通报价。

为顺利中标，王迪又协调吴康延违规聘用程子栋推荐的黑龙江炳盛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为招标代理公司。2022年10月，吴康延违规同意王迪、李仁宽团队进场施工。嘉美公司于2022年12月21日以约3295.96万元的投标价中标。

检方认为，被告单位嘉美公司、百拓公司，被告人程子栋、王迪、李仁宽、吴康延、刘洪毅串通投标，应当以串通投标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此外，检方指控，曲文珣在2008年3月至2015年7月担任铁峰区鹤城产业园区主任期间，以虚开发票、签订虚假劳务合同的方式套取公款共计人民币176.97万元。案发后，赃款及孳息共人民币190.92万元已全部收缴。检方认为，对曲文珣应该以受贿罪、贪污罪追究刑事责任。

遇难者家属称害怕见到熟人，正等待开庭

极目新闻记者从遇难学生家长、诉讼代理律师处得知，该案或于10月中下旬在齐齐哈尔市龙江县法院开庭。该案一名诉讼代理律师称，目前其正在起草家属方的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文书，起草完毕后将送至法院。据媒体报道，9月26日，龙江县法院刑事审判庭接线工作人员称，案件确实在该法院，但具体开庭时间其尚不清楚。

遇难学生之一的家属告诉记者，事发后，“家中生活发生了大转折”，老人一直在生病住院，自己也在接受心理咨询和辅导，但收效甚微。全家人深居简出，害怕见到熟人，也不接触外界，“不知道和人家说什么。”事发后，家里不再庆祝任何节日，“过节的日子，我们是最难熬的。”

目前，遇难学生家属正等待庭审开庭，其称在等待真相查明、涉案人员受到法律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