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期里的永定河,水位比平时上涨了一大截。河两岸的人家都会嘱咐孩子,玩耍时一定要远离河边。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8月10日中午12时许,栾留伟带着两个女儿到河北固安县兴安湖生态公园一带游玩,行至永定河小孙郭段时,看到3名小孩不慎落水,一名施救的家长也深陷河中。
危急时刻,栾留伟挺身而出,在多名热心人的协助下,成功救起3名孩子。然而,当栾留伟再次返回深水区去救孩子家长时,却因体力不支沉入水中。
栾留伟的人生,定格在了41岁。8月20日,救人英雄栾留伟的遗体在固安县殡仪馆火化,在泰安市宁阳县有关部门的护送下,骨灰运回老家宁阳县良村。
栾留伟牺牲的地方
第一个冲下河去救人
“爸爸到河里救人去了,到现在也没上来……”8月10日下午1点多,在火锅店里忙碌的薛巧艳,接到大女儿哭着打来的电话。薛巧艳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塌了,撂下火锅店里的工作,就往事发地赶。
从火锅店所在的北京海淀区,到事发地固安县永定河小孙郭段,这段约80公里的路程,是薛巧艳这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路。当天是七夕节,路上堵车厉害,一路上她一遍遍电话询问大女儿,“爸爸找到了吗?”
下午4点左右,当薛巧艳到达事发地点的时候,救援队已经将栾留伟的遗体打捞上岸。见到栾留伟的遗体,薛巧艳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河水。
与栾留伟一同参与施救落水儿童的固安县东位村村民彭建强介绍,事发当天,他和栾留伟等人参加了一家俱乐部的活动,在活动结束准备登车返回时听到有人喊救命,“有3名小孩落水了,还有一名孩子的家长也陷进去了。”
“栾留伟是第一个冲下河去救人的。”彭建强告诉记者,栾留伟在河里来回拖拽落水的孩子到浅水区,当时情况紧急,手头上啥工具也没有,他和几位热心人协助把孩子拉上岸。
汛期里的永定河,水位较高,加之前一天当地刚下过大雨,水位涨了一大截。“河水深的地方,连会游泳的都不太敢过去,但栾留伟仍返回到深水区,和另一位热心人去救孩子家长。”彭建强回忆道,最后应该是因体力不支,3个人都沉下去了。“也就短短几分钟,人就看不着了。”彭建强遗憾道。
栾留伟(右一)与妹妹、弟弟合影
乐于助人的热心肠
“我总感觉他没有离开,他在某个地方躲着呢……”8月18日晚,记者见到薛巧艳时,她面容憔悴,仍不愿接受丈夫栾留伟去世的事实。回想8月10日当天发生的事,她说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个噩梦。
时间回拨到23年前。2001年,湘妹子薛巧艳与栾留伟在北京相识。那时候,薛巧艳在一家服装店工作,栾留伟经常开着一辆奥拓给服装店送货。“有一次他送货没吃饭,我给他买了汉堡,他说我是第一个给他买饭吃的人。”薛巧艳回忆道,自此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
2006年,薛巧艳与栾留伟结婚了。“那时候条件有限,我们自己办的简单婚礼。”薛巧艳说,因为当时手头不宽裕,结婚戒指只买了一个,这些年一直戴在自己手上,没摘下过。
薛巧艳介绍,栾留伟吸引她的是他有副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别人倒车倒不进去,他就帮人指挥,甚至亲自帮人倒车;有车开进了单行道,他老远就会追着别人提醒会被抓拍;环卫工人扫大街杯子没水了,就会帮忙给人倒水……”在薛巧艳的记忆里,栾留伟永远是那么热心,乐观向上。
栾留伟16岁初中毕业后就到北京闯荡,他干过服装行业,后在一家民营医院里工作过,社会活动能力很强。2017年,栾留伟和薛巧艳拿出两人多年的积蓄,决定自己创业。他们在北京海淀区租了一处店面,加盟了一家羊蝎子火锅。
“开店第一年不挣钱,后来又碰上3年疫情,火锅店不能堂食也不好打包,赔了不少。眼看疫情过后,火锅店开始走上正轨,租的店面又面临拆迁。”薛巧艳说,今年4月他们租了个新店面,生意慢慢有了起色。
栾留伟夫妻俩常年在北京打拼,两个女儿留在老家,由父母帮忙照看。趁着暑假,13岁的大女儿和3岁的小女儿来到北京与父母团聚。8月10日这天是小女儿的3岁生日,薛巧艳看店,栾留伟打算抽出一天时间,陪孩子玩一玩。没成想,竟变成了天人永隔。
“这么年轻,太可惜了”
“这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到现在我都无法接受。”栾留伟火锅店店员吕凤钗言语中带着遗憾。在她眼中,栾留伟幽默风趣,就像一个邻家大哥,从来没有老板架子。“我们处得就像兄弟姊妹一样,平时我都喊他哥,有啥难事了,就找他拿主意,他也毫不犹豫地帮我们。”吕凤钗说。
去年,吕凤钗的丈夫在丰台区一家饭店上班时,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突来的遭遇让这个从乡下来的打工妹,惊慌失措。她赶紧向栾留伟求助。“当时栾总二话没说,直接开车陪我到了医院,忙前忙后,包括后来跟我老公单位对接,都是他抛头露面,我真得很感动。”吕凤钗擦着眼角的眼泪说道。
听闻栾留伟牺牲的消息,老家良村的党支部书记于宏辉眼噙泪水。“这个孩子忒善良了,41岁这么年轻就走了,真是太可惜了。”于宏辉介绍,事发前几天,栾留伟还在良村村民微信群里发布了一些工作岗位,帮助村民外出找工作。
“村里很多人都是在我哥哥的帮助下在城里找到工作的。”在妹妹栾俊华眼里,栾留伟是个很正义有担当,又肯吃亏的人,“他曾为同乡患白血病的孩子组织过捐款,还参与资助过灾区困难儿童。”
在栾留伟老家良村,不少人都在惋惜栾留伟的离去。8月20日,得知栾留伟英魂要回归家乡,村民们自发到栾留伟的村宅帮忙,当地政府部门送来花圈。“我跟栾留伟打过交道,这个孩子很好,很喜欢参加村里的公益活动。”村民何承新说道,他也是来帮忙迎接英雄回家的。
夹道迎接的当地村民
拟为其申报烈士
8月20日一早,固安县殡仪馆内,人头攒动。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或手抱鲜花,或胸别白菊,向救人英雄栾留伟遗体告别。栾留伟的遗体火花后,骨灰在宁阳县有关部门的护送下,踏上了回归老家宁阳县良村的路。
下午3点半,薛巧艳捧着丈夫的骨灰,回到了栾留伟从小长大的地方。在宁阳高速的下路口和良村街道两旁,聚满了前来迎接英雄回家的当地群众。大家手拿菊花,拉着写有“栾留伟家乡人民接你回家”“忠魂归故里,浩气永长存”的条幅,向英雄致敬。
栾留伟的英雄事迹,也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强烈关注。8月11日,河北京南•固安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管理委员会,给栾留伟的老家宁阳县堽城镇人民政府发来《关于栾留伟同志先进事迹的函》,函中称“为弘扬社会正气,宣传先进事迹,正积极为栾留伟同志申报见义勇为称号”。同时,固安县委政法委立即启动认定程序,对栾留伟等6名同志救人一事展开调查核实工作。
8月16日晚,固安县人民政府网站发布了关于拟确认栾留伟等6人见义勇为行为的公示,认定栾留伟等6名同志面对素昧平生人员的呼救,第一时间不顾个人安危和得失、挺身而出,对溺水人员进行施救,挽救群众的宝贵生命的行为属实,符合见义勇为行为。
期间,宁阳县专门成立工作专班赴河北固安县进行对接,并就烈士申报等相关材料进行有序交接,妥善安排好其父母赡养和子女抚养等事宜。
前有王龙勇救落水母子,后有栾留伟舍身救起3名落水娃。好人,犹如一束星光,点亮宁阳这座好人之城。近年来,宁阳县坚持围绕“群星灿烂”做文章,启动“信义宁阳·好人每周之光”全县征集评选活动,建立“周推荐、月评选、季发布、年表扬”的“身边好人”推荐评选制度。同时,结合行业典型及村居“四德榜”人物评选,让“身边好人”等典型脱颖而出。
不只在宁阳,在广袤的齐鲁大地上,无论城市还是乡村,像栾留伟一样的平民英雄随处可见。5月31日,淄博市临淄区稷下街道范家村村民齐洪波捐献肝脏、双肾、双眼角膜,完成了人生中最后一次“救援”;8月11日,中国海洋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宫瑞涛在青岛海边救出一位落水女孩……
无论是栾留伟还是王龙,他们都具备山东人身上的特质:行侠仗义,“该出手时就出手”。山东人,总是会用脚踏实地的行动给你朴实的帮助;总是会用一点一滴的爱心温暖身边的每一个人,山东人的“厚道”,已深深烙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底深处。一个个平民英雄,一次次凡人善举,铸就了“山东好人”的精神品格。
来源:大众新闻客户端 记者修从涛、刘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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