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张皓 杜光然
近日,重庆几位工人师傅跪地用膝盖锤打工具,以达到铺平拉紧的目的,现场不断传出砰砰的撞击声。很多网友心疼这种工作方式,觉得对膝盖损伤很大。
对此,几位业内人士解释称,视频中的工具是地毯小撑,它是整铺地毯时必不可少的工具,底座有很厚的减震棉。小撑方便灵活、能控制方向、调节力度,是工人们的首选。
膝盖受伤算是这一行的职业病,新手会疼,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没什么感觉。辛苦的工作让很多圈外的年轻人望而却步,有地毯商感慨,现在市场上还是以前那一批“老人”。
“工人铺地毯动作让人心疼”
工人们手拿工具跪在地上,在靠近墙边的位置同时跳起,落地时用膝盖碰撞工具底座,地毯也随之向墙边拉伸。
视频画面
10月11日,“工人铺地毯的动作让人心疼”的视频词条迅速登上热榜。这段视频拍摄于重庆,市民陈女士路过一家正在装修的宴会厅时无意间看到的,一开始她也不敢相信,但工人们确实是用这种方式在干活。
陈女士接受采访时说,宴会厅面积很大,工人们齐声喊口号,用膝盖猛锤工具铺装地毯,现场的撞击声很响,感觉很辛苦。她询问工人疼不疼,工人表示都已经习惯了,底座垫了一些布缓冲。
视频画面
网友纷纷评论道:“感觉这样对膝盖损伤太大了,其他工具能不能替代?”“还有别的部位可以代替膝盖去撞击吗?看着好疼啊。”也有懂行的网友解释称“这个工具的设计目的是为了将地毯拉紧、扯平,后面的底座是软的。”极目新闻记者咨询了一位在重庆从事十多年地毯生意的吴老板,他表示,视频中的工具叫地毯拉紧器,业内叫地毯小撑,前面是钉齿,后面是减震底座。小撑在整铺地毯时都会用到,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工具。
“对于工人来说,工具不好控制力度,地毯会有撕裂的风险。”吴先生说,目前市面上能见到的拉紧器有地毯小撑和地毯大撑,大撑是一个外观类似千斤顶的拉紧器,但其力度不好控制。而小撑使用方便灵活、能控制方向、调节力度,所以大家都会选择用小撑干活。并且工人在跪地的姿势下,只有膝盖可以使得上劲,用其他部位效果不佳。
12日中午,销售地毯拉紧器的一位代理商告诉极目新闻记者,目前在售的小撑有三代和四代,售价在300至500元不等,撑体长短都可以调节,两者不同的地方在于四代的底座更厚,大约有7厘米,减震效果更好,提高了对膝盖的保护。另一种工具大撑售价在3000元左右,并且大撑的底杆长度有限,需要另一端抵着墙或柱子,用手按压使用。
地毯拉紧器 网络图片
膝盖受伤很常见
“当老板前,我也干过学徒,刚接触这行第一个月,干完活膝盖都是青一块紫一块。”吴先生表示,其实各行各业都一样,有一些职业病很正常。初学者在使用小撑的过程中会不适应,甚至会踢错方向导致受伤,但时间长了就慢慢习惯了。膝盖受伤也算是这一行的职业病,就像建筑工人的腰伤、电工的电伤、运动员的伤病等。
34岁的山东临沂人刘强从事铺装地毯12年了,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在他的膝盖周围长着厚厚的老茧,这是他膝盖的“护甲”。
刘强向极目新闻记者介绍,他刚开始干这一行时,膝盖会疼会肿,但到后面就没有感觉了,偶尔疼一下,但能承受得住。用撑子铺平地毯是整个工程的最后几步,也是极为重要的一步,如果没有铺平,地毯就会出现褶皱、鼓包,就算前期的测算、选材再好,也无法达标。
例如1000平方米的宴会厅,至少需要3个人,先将厚重的地毯从楼下搬上来,铺开地毯,两块地毯连接处用特殊的固体胶加热拼接。成型后,在地毯离墙面较近的位置打上钉条固定,3个人拿着撑子从同侧一起顶,将地毯铺平拉紧,这样的步骤绕一圈后,将多余的地毯裁剪掉,地毯与墙面的接缝处打上胶就好了。
“铺地毯是个技术活,也很辛苦。”刘强说,遇到面积较大的工程,工人一天要在地上跪7个小时。就算用膝盖撞击撑子时并不疼,但长时间跪地上、弯腰、搬地毯,也伤了身体。平时的收入还可以,铺地毯人工费按5块钱一平米计算,他每月差不多能挣一万多。在他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工期特别紧张的活,连续三天他通宵干到凌晨4点,在工地上睡了两个小时,6点起来再继续干。
北京某三甲医院骨关节科林医生曾表示,视频中这种方式肯定会导致膝关节受伤,因为膝关节是在一种高度屈曲的情况下,突然发力去撞击。这时髌骨关节压力会非常大,会引起髌骨关节损伤,如果长期这样做,会引发骨关节炎,并提前骨关节炎的病发时间。
从业者还是以前那批“老人”
吴先生表示,铺地毯的工人年纪一般过了50岁就不好干了,身体负担太重,只能接手一些小活或退休回老家。干这一行20岁出头的年纪是最好的,那个时候还没成家,精力充沛,学习两年,就可以独当一面了。虽然月入过万,但由于太辛苦,还伴随着职业病,很多圈外的年轻人望而却步。
临沂一位地毯商告诉极目新闻记者,目前他们这边30多岁的工人较多,这个活很累,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干,现在市场上还是以前那一批“老人”,20多岁的年轻人占比不大,多为圈内老师傅的亲属晚辈。
吴先生透露,这些年轻人大多是辍学,没有正式工作的,老师傅为了晚辈的前途考虑,会把其带在身边,教授技术,也保证了有养家糊口的本领。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些父子搭档、夫妻搭档,因为铺地毯也需要团队合作,一个人干不了,至少要两个人。他认识有一家5口人都做这个,年龄最大的快60岁了,男的用撑子铺平地毯,女的在旁边裁剪、拼接打打下手,雇佣双方约定每次的工钱都是周结或月结。
马上就进入冬天了,这对老师傅和新人都是不小的挑战,尽管铺设的场地在室内,但地毯因寒冷会变硬,延展性也会变差。铺设时就需要工人更加用力,甚至要先浇上开水,才能铺设。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均使用化名化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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