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人员与患者及家属的欢乐时光。

　　医护人员与患者一起包饺子。

　　医护人员与患者温暖地拥抱在一起。

　　医护人员在给患者喂饭。

　　医护人员在给患者过生日。

  文 大连新闻传媒集团记者 常婷 

  图 受访者提供

  小东（化名）4岁时不幸患上白血病，从他生病那天起，父母就想尽了一切办法给他治病。他们走遍了北京、上海、天津，只要孩子能活下去，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他们都乐意一试。四年的求医路，眼看着希望一个个破灭，父母心如刀绞。

  在大连市第四人民医院大连市安宁疗护中心，小东父母和科主任黄福林促膝长谈2个多小时，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他们把儿子送到了这里，作为他人生的最后一站。

  接受人生的另一种形式：

  放下

  走进大连市第四人民医院大连市安宁疗护中心的二楼，一眼便可望见一棵粉红色的景观植物，它被称作“许愿树”，上面坠着好几张写有患者和家属心愿的卡片。沿着走廊往里走，南向的房间是病房，医生办公室和处置室等则在背阴的一侧。科主任黄福林的办公室里一半儿的地方都被沙发占据了，一个小小的圆茶几上放着茶壶、杯子、奶茶等。这片区域被他隔出来，将之称为“家属会谈室”。

  就是在这里，小东的父母终于放下了，接受无法治愈的事实，只希望孩子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快乐一点，不再承受痛苦。黄福林向夫妻俩承诺，一定会给孩子一个温馨的家。他为孩子开了一个包间，在履行防控程序的基础上，允许夫妻俩一起陪伴孩子。每一天，护士们都给小东带来各种小玩具，孩子的脸上绽现出了笑容。

  入院一周后，小东在父母和全体医护人员的陪伴下，安安静静地走了。小东的母亲没有痛哭，她说孩子解脱了，去天堂了，那里再也没有病痛。黄主任携全体医护人员给小东深深鞠了一躬，“他是目前我们中心接收的最小的孩子，只有8岁。”

  年龄最大的是一位103岁的老奶奶，家人送她来的时候，也是在这间“家属会谈室”，五位子女愁眉不展，“其实不是他们不孝顺，老人最大的儿子都已经80岁了，最小的也都60岁了，他们实在无力伺候老人了。”黄福林提了个建议：“不如请个护工，大家一起出钱，平时谁有空就来看看老人不就行了吗？”

  问题解决了，老人103岁生日那天，中心为她准备了生日蛋糕，子女也都被请来。在活动室，医护人员和家属一起给老人过了一个温馨的生日。两个月后，老人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

  别怕，

  我们一起来面对

  “有人把它理解成一个等死的地方，这是绝对错误的。安宁病房是通过镇痛，控制症状等手段减轻患者生理、心理、灵性上的痛苦，它并非放弃希望，而是让患者活得好，有尊严。”黄福林说，在传统的观念里，人们惧怕死亡，忌讳提到死亡，癌症晚期患者自身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家属也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其实，我们是在救一家人。”

  曾有患者家属找到他说：“弄点药让他‘过去’得了。”黄福林并没有指责他，“来到这里的每个家庭前期都为患者做尽了能做的一切，应该体谅家属在极度疲惫和灰心的状态下说出这样的话。”黄福林通常会这样劝：“首先法律上不允许，再者，如果你有这么一天，儿女也这样对你，你会怎么想呢？”当家属面露愧意的时候，黄福林接着说：“我想你也是不想家人再这么遭罪才这样说的对吧？那我们就达成一致了，我们会尽全力让他的身体得到最大限度的舒适。”

  也有患者一心求死，“来这还有什么意义？”有一位40多岁的大哥，是自己走着来的。随着晚期癌症病情的迅速恶化，大哥很快下不了床，他会大骂医护人员，接受不了无法下地行走的现实，不肯配合治疗。

  好心相劝无用，黄福林另辟蹊径，他“挤兑”大哥：“你年轻的时候那么厉害，现在咋就不敢面对这个病？”这一句话戳中了大哥的软肋。黄福林赶紧抓住机会安慰他：“我上学的时候也希望自己能成为真正的被人羡慕的人，可这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有自己的努力，咱不能光拿成功来衡量人生成不成功对吧。”大哥一下子放下了心防，和医生唠起往事，积极接受治疗。

  家属拥抱我们，

  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了

  69岁的王继良大爷在安宁病房照顾老伴儿两个月了，来的时候老伴儿后腰有一个碗口大的褥疮，主治医师孙承英为老人做了相应的处置，效果很好。今年春节放假，孙承英还是来到病房，王大爷很惊讶：“你怎么来了？不是有值班医生吗？”“还是我来给换药吧。”从初一到初五，孙承英天天都去换药，王大爷非常感激，给他包了一个红包。孙承英见状，身子斜贴在了王大爷身上，“我当时想，他这是要我把红包放他兜里呗？结果他把胸一挺说‘老王你看看这是什么？’我一看，他胸前戴的不是党徽吗？他说‘老王，我怎么可能要你的钱呢！’我当时听完觉得无地自容啊，我内心是多龌龊啊！竟然误解了孙大夫。”

  王大爷说，来到这里两个月，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早晨我还没起来呢，主任已经挨个病房查房了。护士每天都过来问长问短，抚摸老人的脸，在楼廊上遇见你，一定会问你需要帮助吗？”

  护士长李雪说：“弯下腰、俯下身、握住手是我们必须做到的。有时候工作压力大，患者接连离开，我们心里也不好受。但我们也不断汲取着正能量，每个患者和家属身上都有人情的东西，我学到了很多。”

  有一个1983年出生的姑娘，她的母亲在这里去世了。她来办理结算的时候跟李雪说：“我妈海葬时有一只海鸥一直跟着她飞，有人说，这是因为我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说，我妈去的好吗？”李雪说：“你妈妈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走得很安详，很好。”听了这话，这位姑娘深深地拥抱了她。

  “家属会拥抱你，亲吻你，那时候我们会觉得，付出的一切都值得了。”

  一个希望

  据统计，我国每年因癌症离开的人数超过了200万，50%以上的肿瘤末期患者都有安宁疗护的意愿。但仅有5%的患者得到了安宁疗护。2018年12月29日，市卫生健康委印发了《关于印发大连市安宁疗护试点工作方案的通知》，大连市第四人民医院积极响应市卫健委的政策布局，成为大连市安宁疗护首家公立试点单位，2019年7月1日，大连市第四人民医院大连市安宁疗护病房正式开诊，开诊2年来，科室服务近800名肿瘤终末期患者，患者和家属的满意率都很高。

  “目前床位供不应求，希望以后能够扩大病种，满足更多终末期患者的需求，不局限于肿瘤晚期患者，让更多的人敢于面对死亡，有尊严地度过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