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海参总被问“自己吃还是送人”，标原产地为啥那么难

▲真正的大连底播海参一出水就成了一个球（资料图片）

  诚信联盟，只要求你诚信地标注你所销售的海参来自哪里？这有何难的吗？原产地标注为何难住了那么多海参企业？“五一”过后，记者带着疑惑对大连海参市场进行了调研。

  A.

  “自己吃还是送人”？ 海参市场谎言多多

  一位海参企业负责人说，海参市场谎言很多，即使对于大连人来说，对海参的购买和挑选也是不甚了了。所谓谎言，说穿了就是信息不对称造成的。在记者的调查中，这样的信息不对称还真不少。

  谎言1：

  送人就送即食海参

  买海参，被问的最多的一句是：自己吃还是送人？自己吃怎么样？送人怎么样？记者挤在买海参的外地游客中间，不断地被问到这个问题。“送人的话，这种即食海参不错。”店员说的即食海参不错的理由是，发好的，吃起来方便。果真只是因为方便才推荐即食海参吗？

  多亏记者带了一位海参行家小王，“这种海参的产地很难辨别，品质一般来说也很难跟干海参相比。”小王介绍说，现在大连市场上有很多外地产的海参，生长时间短，皮很软，煮大了就碎了，很难做成干海参。你要是自己吃，担心吃了感觉不好，成不了回头客。因此，卖家很少给你推荐这种海参。“不同的海参加工形态需要不同质量的海参，干海参不只是因为水分少才贵，还因为只有上好的原料才能加工出干海参。”一般来说，最有保证的海参原料做干的，次之做盐渍，再差一些的做即食，还有更次一些的做海参条。“当然也不排除用好的原料做即食海参的，但是价格也一定会很贵。”小王说。

  谎言2：

  30多米深的海底参好

  小王说，还有明睁眼漏的谎言是“30米深的海底野生海参”，“海参一般都生长在沿岸，有时潮水来了都能给冲上岸。30多米深的海底，谁下去捡呀？潜水员都下不去。另外，30米深的地方也没有多少海参。再说了，也没有人去量量海水多深。”

  可是，在记者的调查中，一家比一家说的海水深，有说20米的，有说30米的，还有说40米的。好像自己的水浅了，就表明自己的货不高档了似的。“一般来说，投苗到海里养的海参叫底播海参，长三年左右采捕，海水深度在5米到15米之间，最深也不会超过25米，因为深了根本无法采捕。有的就两三米深。圈养的就更浅了。”

  谎言3：

  俺的海参是野生的

  哪怕是在农贸市场里卖的十几元一根的海参，也被说成是野生的。而在一些大品牌那里，野生海参每根的价格在几百元甚至上千元。

  “野生的，大多就是说说而已，千万别信。现在只有极少数大企业有野生海参的养护计划，量很少。所以你看到的野生海参，大都是养殖的，最好的是海里底播养殖的。”小王信誓旦旦地说。

  谎言4：

  在大连卖的海参是“大连参”

  那些写着产地“大连”字样的海参，能有多少诚信度呢？“这里水分很大，就拿大连品牌海参来说，有相当多的企业根本没有海。当然，不能说没有海的海参品牌就是外地的，也可能是本地收购的。”小王说，你如果到福建、山东的海参养殖基地去看，就知道大连这么多海参从哪里来的了。“那里操大连口音的人不在少数。”

  B.

  为何非要标注产地？大连海参堪比长白山人参

  5月2日，大连下起了雨，地处商业黄金地段的大连商场忽然间人流如织。最能代表大连特产的海参卖场里，人头攒动。“1号当天就没这么多人，下雨了，不能在外面逛了，就都挤进商场了。”说话的是大连商场海参卖区的班长陈权。商场里的人大多是外来的旅游者。

  2号当天，大多海参柜台的销售量比前一天翻了一番。

  大连商场海参卖区有1000多平方米，一年的销售额超过1.5亿元，外地游客的购买占了很大的比重。“游客到这里来买，就是想买到真正的大连海参，在外面买的，不确定是哪里的海参。”一家柜台的店员告诉记者。

  这里有12个海参品牌，记者仔细查看了每一家的产地标注，都写着“大连”，还有部分标注的更为详细，写着“长海县”，或者某个岛。

  产地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非要买大连的海参？记者采访了一位年长一些的消费者。“农产品或者海产品不看产地看什么？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农产品更是，不同的海水里捞出来的鱼虾都不是一个味道，何况海参呢？”这位消费者显然对农产品有特别的研究，他说，“产地是农产品在品种之外的最大区别。比如说虫草，只有在西藏、在高原上产的才有药用价值，在大棚里种的，那能一样吗？再比如说人参，只有东北的老山参才能治病救人，这东西要是种在江南的院子里，只能是一根草。海参，只有在大连这个海里的，才有滋补价值。”这位老人家的观点是否有科学依据，记者没有查询到答案。但是，在中国民间，这样的道理还是十分盛行的，也因此有了大连海参是上等滋补品的说法。

  据了解，在英语中，海参被称作海黄瓜，而中国传统的中医理论称，海参因其滋补作用堪比人参而得名。海参与人参都含有对人体有价值的稀有成分皂甙，海参与人参不同的是，海参为温补，人参为热补，这与西医里提高免疫力的说法相当。而中医理论里说的海参与人参都有其明确的产地指向，海参即指辽参，主要产地在大连，人参是指东北的野山参。看来，海参，只要在产地里标注了“大连”，就像虫草的产地里标注了“西藏”，人参标注了“长白山”，近的如大骨鸡标注了“庄河”，身价倍增。

  也正因为此，2007年，大连海参被作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保护起来，产品标准中着重规定了海参的生长区域，规定“采于大连市现辖行政区域内，自然或人工养殖生长，或上述采品在上述区域内按特定工艺加工而成，符合国家标准《地理标志产品大连海参》的刺参，产品为鲜活品和加工品。”同时被保护的还有大连鲍鱼。简言之，要叫“大连海参”，前提条件是在大连这片水里长大的。

  C.

  “大连”旗下有多少冒牌货？

  行家也难辨

  大连有几大海参销售集散地，大连商场、友谊商城是品牌企业柜台集中的地方，万达华府周边的海参品牌专卖店是大连最大的海参品牌展示区。在大菜市和长兴市场，是散货的集散地。

  记者随同海参行家小王走访了这几个集散地，发现没有人称自己售卖的海参不是产自大连。

  “全说是大连海参，这是不可能的，大连这片海没那么多的海参。”小王说。

  记者的同事上月跟随大连的参客走了一趟福建，那里的海参养殖让同事看了触目惊心。一排排筏子下面吊满了网箱，垂在海里，从大连或者山东运过去的海参苗就在那里挤着长大。福建水温高，在大连需要三四年长成的海参苗，在这里几个月就长大了，而且水温一高，海参就会死，长没长大都要捞出来。“大连市场上有一些海参是从福建采购来的，还有一些采自山东。”小王说，不是说外地的海参不好，它们也有自己的价值，但是不应该打着大连海参的旗号卖，这让消费者很难辨别。“连我自己也看不出来哪头海参是大连的，哪头是外地的。有人煞有介事的教消费者辨认，其实都是胡扯，不上锅去煮，根本看不出来。就是养海参的人，也辨别不出来。”

  D.

  诚信联盟能否力挽狂澜？

  “大连海参”打响保卫战

  谁的海参不是参？你卖你的大连参，他卖他的福建参，为何大连海参如此急眼，海参商会为何还要顶着压力成立诚信联盟？让大家诚实地标注原产地？

  “大连海参现在的收购价是圈养每500克50元，底播每500克80元，去年这个价格分别是75元和95元。而福建海参几乎全部是笼养，现在的市场收购价是30多元，山东海参收购价40元左右。为什么价格差异如此之大，因为南方长得快，成本低，人家卖30元赚钱，我们卖80元还在赔钱。关键是，30元的海参一标上‘大连’两个字，与我们的身价是一样的。这给大连海参造成了很大的市场困扰。”小王一脸坏笑地问记者，“这下，你知道10元钱的海参是从哪里来的了吧？”

  一个产品如果总是真假难辨，最终的结果就是让消费者远离它。连行家都辨别不出真假，消费者更是无所适从了。

  记者在微博上看到，一个大的海参品牌负责人多次“发牢骚”说，大连海参到了最危险的时候，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这个产业将很危险。这是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企业的共同担忧。

  在大连这个靠海吃海的城市，海参是唯一一个被称为产值可以过百亿的产业，可是，它今天的景象与七八年前的鲍鱼市场何其相似？

  “鲍鱼这个产业完了。”随着北鲍南养技术的成熟，鲍鱼也同样面临过劣币驱逐良币的尴尬命运，最终，“一口鲍鱼一口金”的鲍鱼不再是大连人的骄傲。据业内人士介绍，在2007年大连海参获得国家地理标志保护产品时，鲍鱼也同样获得保护，可是这一纸保护措施由于缺乏有效的市场监督与管理体系，鲍鱼产业没有逃脱悲惨命运。曾经在全国市场占据80%份额的鲍鱼产业，如今大连的份额连一成都不到。

  “2007年时，大连海参还能在全国占60%以上的份额，现在下降到40%左右，资源格局急剧变化。”大连海参商会会长吴厚刚说，大连海参企业必须团结起来，捍卫产业尊严与产业利益。12家企业站出来，吼一声，告诉人们，我对自己标注的原产地负责，不是大连长大的海参，绝不标“大连”，接受消费者监督。“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决心，更是一种勇气。”吴厚刚认为，诚信可能不会马上换来利益，但是从人类商业历史的发展长河中可以得出结论，诚信最终总会得到利益。